可是萧樾的唇角却渐渐地挂上疏离又略显得苍凉的一抹笑,再次开口的时候,突然就毫无征兆的问道:“跟萧植比,儿子有什么不如他的地方吗?”
周太后的嘴唇动了动,可是,半天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其实不是个多狭隘和偏心的母亲,并不想拿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比较优劣,横竖都是她的儿子,都是她的骨肉心血。
萧樾也没有逼迫她的意思,就那么表情宁静又平和的与她对视。
许久之后,周太后终于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吞了口唾沫,开口道:“当年驱逐你出京,是哀家的旨意。”他是因为这个才怀恨的吗?
萧樾笑了笑;“儿子知道。”
周太后愕然。
萧樾却紧跟着话锋一转,又再说道:“因为母后要保全我,当年您若不是当机立断的将我驱逐出京,我肯定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或是被圈禁,或是直接被屠杀……母后,我承认,在前些年,我是有埋怨过您也恨过您,我觉得您偏心,冷血,我觉得您心里只有皇位和您高高在上的太后尊位。可是现在,我能理解您了,我不这么想了。”
周太后的神色又于瞬间变了几变。
其实从当初她果断驱逐了萧樾开始,就从来就没再奢望过,有朝一日他还会把她当成是个称职的母亲来看待,更没有想过,时过境迁,他甚至都没用她的忏悔和解释,就这样心平气和的原谅了她,甚至于母子两个,还能这样面对面,听他发自肺腑的跟她说这样的话。
她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又唇线紧绷,死死的抿住了。
萧樾也不走过来,只是隔着桌案看着她。
他说:“母后要拿太后的尊位压我,那么我摆出的条件就是这样。其实母后您比我更了解萧植,他连沉樱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我?虽说他答应让我担任这个赐婚使是被母后逼迫的不得已的妥协,可是以他的为人,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儿子此行,也是带着巨大的风险的。母后您心里都明白,所以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不是我睚眦必报,非要跟您计较这些,而是——”
萧樾说着,突然叹了口气。
他从桌案那端绕过来,伸手,稳稳地握住周太后单薄的双肩,垂眸直视她的目光道:“母后,虽然我不怪您,但是——这些年里,您偏袒和维护萧植的已经够多了,这样子,对我们来说,不公平!”
他的手掌宽厚,隔着衣料烙印在皮肤上。
周太后能感觉到他的成长和成熟。
多年前,那个动辄就冲动,争强好胜的儿子成长到如今的这般模样,她不是不欣慰的。
可是……
两个人,四目相对。
半晌之后,她还是咬牙说道:“他是你兄长……”
说着,就狠狠的往旁边别过了头去。
萧樾的眼中,波涛翻卷,瞬间漫上失望之色。
他冷笑质问:“就因为他是我的兄长,所以我就必须要让着他,是吗?”
“不是!”话没说完,就被周太后骤然打断,她咬牙再次迎上萧樾的视线,眸中有水光浮动,恳切的道:“因为他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所以我请你也求你让着他。”
萧樾震了震,掌下握着她的肩膀的力道,缓慢而无力的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