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撑着这委屈样子等老爷回来看?
装可怜,那就叫你可怜个够本儿,故意不叫她下去,任她陪着干坐,叫丫鬟给自己扇风,重泡一壶好茉莉,端起茶盅,悠哉地吃茶解气儿起来。
妻妾二人正是暗下交锋,田六姑跟欢娘早已到了灶房,添了饭,二人却食不下咽。
欢娘吃了几口,放了筷子,跑到院子外,见几个小丫鬟正踢鸡毛毽子,便围上去一起玩。
正午阳光有些烈,小少女们浑然不知热,停下来后,坐树荫下,麻雀似家长里短,从潘楼北街王氏梅花包子,侃到茶沥巷曹婆肉饼、徐家瓠羹,聊得涎水滴,肚皮瘪了,白费了午头刚填饱肚子饭菜,才算转了话题,又谈时下流行妆容发饰。
欢娘本来心绪不佳,听丫鬟们叽里呱啦,开怀了不少,见其中一个梳双平髻绿裙丫鬟尤其健谈,一张嘴皮子完全停不下,乘中途歇气儿,将那丫鬟拉过来,托着腮儿,又故意问了几样城内奇人异事。
那丫鬟名叫袅烟,名字取得倒是多情,人却疯里疯气,半日不说话,人得憋疯,是郑家这一群年轻丫鬟里顶出挑豁嘴皮子,眼看满肚子牛皮还没打完,人都散了,正扼腕,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生脸孔女孩儿过来套近乎,一问对方身份,欢娘含糊说跟着妈妈来郑家见工。
袅烟只当是牙婆带来郑家丫头,信口又满天胡地诌起来,被欢娘唆使下,又透露了几件郑家院内家务事。
原来堂中那位年轻郑夫人,果然是郑济安续娶之妻,进门五六年,是郑济安任职地一家当铺朝奉家长女。
郑济安任时丧妻,经人穿针引线,看中城内柳朝奉家闺女生得不错,动了心思。
柳倩娥虽出身平平,却也心气坚决,放话过去,虽然郑济安是官,自己是民,家境悬殊有别,可自己正当吐蕊妙龄,又是黄花闺女,嫁了个鳏夫,多有不值,所以只做妻,绝不当妾。
这话说,也只有郑济安当时正迷恋她年青貌美,才听得进去,倒也爽,三媒六聘把柳倩娥娶了过来,填了房。
而妾室高姨娘,原来是郑济安堂兄家伺候老太君身边心腹丫头,家生子,颇得老太太宠。
郑济安早年进京读书考试,借居京中经商堂兄家,堂兄遣这丫头专门照顾他,少爷同丫鬟间,正是青春萌动,一来一往,自然有些说不清款曲。
后来郑济安入仕,堂兄为与这堂弟攀好关系,将高氏转送于他。
高姨娘将郑堂兄家当成半个娘家,郑济安任时,不时帮衬着两边来往,疏通桥梁。
几年下来,官商相助,郑济安官场之路少不了堂兄钱银开道,堂兄产业也有官场中堂弟作杖。
两厢得益,顺风顺水,其中高姨娘这人,自然功不可没。
再则,柳倩娥进门多年没有生育,高姨娘早年却还给枝叶凋零郑济安添了个女儿,生得算雪灵,颇得他欢心。
所以,比起进门不久,娘家也不厚实柳倩娥,郑济安心多少偏向高姨娘,也所难免,而高姨娘,自恃着与家主这层关系,多少也有些憋屈,瞧不大起这任主母。
一来有青梅竹马初恋感情做奠基,二来又帮了事业,哪个男人不喜欢。
如此想来,柳倩娥和高姨娘,表面和气,恐怕也是一笔宅内混账。
欢娘想想也是,古往今来,后宅人员再简单,也是一山不容两虎,除非一公一母,妻妾间事儿,又哪能真理得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