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眉齐微微的点了头。
巡捕笑道:“我在外面等着。”说完,便扭头下了门前的台阶。
兰眉齐觉得胸口有些微微的刺痛,不由得伸手摩挲着那里。她一直站在门前,对着两面深掩的棕漆雕花木门。乌沉沉的颜色,挡在她的眼前。她的眼里是一片混沌的棕漆。分明雕琢着花纹,她的眼里却压根看不到花纹,看到的只有阴沉沉的棕漆。
混沌的棕漆上有东西在晃悠。那是她的影子。她觉得,她的魂早已被封存在了棕漆里。
细烟跑来了,搀着兰眉齐的胳膊,问道:“妈?怎么了?”
兰眉齐抬起眼皮,盯着细烟的那双纯嫩的眼睛,心里像是发了洪水。洪水把她心里闪烁着的羞愤,凄楚,挣扎和罪责统统的冲刷的支离破碎。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她必须咬牙切齿的忍耐。
细烟又紧跟着问了一声。
兰眉齐勉强的答应道:“我有事情出去一会儿。不过是去喝咖啡罢了。”说完,便匆匆的跑到了楼上。
焕铭早逃到了楼上。他冲到自己的卧室里,猛然拉开密密遮掩着的金丝绒窗帘,整个身体扑到窗玻璃上,大口的喘息着。
他也觉得心里憋闷至极,索性推开窗户。
那辆汽车停在远处的树影里。隐隐约约的,那巡捕正悠悠的抽着香烟。
焕铭睁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那辆黑漆漆的小汽车,一直盯了很久。
街灯亮了,发着昏黄的光。
兰眉齐裹在咖啡色的驼绒大衣里,匆匆的走进了汽车里。
汽车缓缓的开走了。
焕铭颓然的坐在木地板上,抓起地上的一张报纸撕扯着。
嘶啦一声,嘶啦又一声。
随着那一声声嘶啦,他觉得,他的心也撕裂了。
细烟进来了,带着眸光里的挣扎、哀怨和悲悯。
她坐在哥哥的身边,道:“妈为了我们,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们绝不应该颓废。上次,你也答应过我和妈,也振作起来。你决不能食言。”
焕铭道:“我自然记得说过的话。”顿了顿,呢喃道:“可我总觉得,妈对欧阳蓝并不是绝对的敷衍。”
细烟吓了一跳,懵懂的问道:“这是怎么说呢?我瞧着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焕铭道:“昨天中午,妈躺在摇椅里午休。她竟然说梦话了。那时候,我正巧从她身边路过。”
细烟道:“妈说什么了?”
焕铭冷笑道:“妈竟然说……欧阳蓝很像牛半百……”
细烟缓缓的摇了摇头,道:“简直是造孽啊。世界,怎么可能有两个很像的人呢?”
焕铭狐疑的道:“妈从来没有让我看见过牛半百的照片。趁着这会儿她不在,我们试着找一找。”说完,便站起身,匆匆的出了屋子。
他来到兰眉齐的房门前,发觉屋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方才,兰眉齐匆匆的换好衣服,忘记了锁门。
焕铭兄妹进了屋子,俩人细心的找着相框之类的东西。
在兰眉齐的衣柜里,焕铭发现了一张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