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起来的最好方式,不是把它藏得最深,而是让它看起来不是一个弱点。你用心良苦的让我们觉得你对儿子全无半点慈父心肠,让我们的全部精力集中在你身上,因为只有这样,你儿子不再被注意,才有一线生机,对不对?”
章骢的脸色由沮丧的灰青变成了死人一般的惨白,双腿不断的颤抖,终于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语无伦次:“他来靖隆当就是没有安好心……就是要把我扯进去……凭什么?我战战兢兢苦熬了四十年还不够吗?”说着哽咽起来:“老夫……只有这一个儿子……我都不在乎这条老命了,你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
顾少棠追问道:“他是谁?”
章骢摇头道:“不能说,那个人一定已经死了,他不该招惹‘他们’的,我若告知你,下场定然会如他一般。我在朝中四十年,只有守口如瓶和糊涂度日两样本事,所以‘他们’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才会容我和家小活到现在。”
顾少棠低头看着地下瘦小枯槁老泪纵横的白发老者,他一点都不像首辅阁老了,不过是个失去了所有希望的老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章阁老,你起来吧,我们会把你儿子还给你,寅甲当物和那典当的老者之事你不愿
说,就算了。”
雨化田和风里刀齐声轻喝:“顾少棠!”此时若纵放这唯一知情人离开,只怕从此鸿飞渺渺,再难寻找线索。
顾少棠眼中神情复杂,低声道:“追查此案,是要还顾易安将军一个公义,可是胁迫老人稚子,这种手段又有和公义可言?若神武将军在天有灵,也当怪我不肖。能为神武将军昭雪冤情,那固然好,可如果为此牺牲无辜者性命,我们跟当年诬陷他的人也没什么分别。”
风里刀道:“侯爷和马指挥使那边……”
顾少棠道:“我亲自去解释。”转头又看眼章骢:“章阁老,我们放过你,不代表另外一边也会,好自为之。” 转身就朝入口走去,风里刀和雨化田旋即跟上。
只有章骢兀自瘫在原地颤抖低头不语。
从昏暗的井口出来,又见青天白日,真恍如隔世一般,顾少棠强打精神将婴儿抱了交还章家,又谢过韩冥送他马匹让他回灵台山,这才同着风里刀雨化田一齐先返回扬州,西厂千户和扬州守备太监宫坦却带着大队人马后行。
风里刀知她虽然不愿利用稚子强逼章骢就范,但失去了如此重要的线索,心中却难免难过,一路上一直说些笑话哄她开心,却收效甚微。
穿山过水,到了未申时牌才进了扬州城,眼前是一家大酒楼招牌耀眼,上书“神仙留”三个金字,风里刀夸张的拍了拍自己肚子,笑道:“我快饿死了,咱们赶紧去酒楼吃些东西吧?听说扬州的清炖蟹粉狮子头 拆烩鲢鱼头都是天下一绝,咱们来了就东忙西忙,还没来得及尝过呢? ”
顾少棠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就点了点头。
三人刚把马匹栓好,却看大街之上骤然飞尘四起,一大队明军兵卒顺着街道而来,将百姓惊扰得四处躲闪,为首一人身着铠甲骑在马上,远远的看见他们,下令道:“把前面三个人给我围了。”
大股的士兵迅速如洪水涌来,将顾少棠三人团团围在中央。
穿铠甲的人洋洋得意的打马走了过来
顾少棠定睛一看,此人也是见过:脸若圆盘,虎背熊腰,前几天刚因为私自调兵去章阁老府上,而被顾少棠当面训斥过的扬州参将熊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