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丈夫,父皇如是对他道,自己却也没有做到,那个人临死前念的都不是这玉衡江山,膝下儿女,死后手中都攥着那个白玉戒指。
“是吗?”阜远舟无所谓地反问了一句,他那个人什么都没给他,名声、党派、力量,就连一个永宁王的称号都是阜远舟自己争取来的,说不怨恨是假的。
他对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感情,即使阜远舟被人称作是天纵奇才,那个人也不喜欢见他,若不是德妃除了爱权势就爱那个人,他早就像阜崇临那样下个毒反嫁祸回去了,现在人死如灯灭,他连怨恨都懒得怨恨。
阜怀尧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兄长眉宇之间隐有寂寥感伤之色,阜远舟不愿他多想,就岔开话题道:“皇兄你没尝过我手艺吧,那你就吃亏了,我的手艺可是被江湖上有名的贪吃和尚智精夸过的。”
阜怀尧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那些几乎从不提及的以前的事。
“花寒花烈的老爹不是乌载意么,乌老头住在长白山那边,我认识他那会儿是冬天,大雪封山,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连活的东西都见不着。”
“长白山……很冷吧?”阜怀尧没有问他什么时候怎么去的那里,却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长白山比京城还要靠北。
被他一问,阜远舟打了个愣神,“现在想来,好像是挺冷的……”
那漫天风雪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几乎将人割出血,他和苏日暮一前一后地走着,前面的人刚踩下脚印,后头想跟上的时候就发现那脚印被飞雪盖住了,装着烧刀子的酒壶即使揣在身上也早就冷了,你一口我一口,进到嘴里先是感觉似是吞了冰一路往肚子里滚,随即酒才会在胃里烧起来,偶尔眨一下眼睛,就能感觉雪花从睫毛上簌簌掉下来。
夕阳残照,不过谁也没想起叫人来点灯,阜远舟的脸隔着昏暗的光线看不清楚,阜怀尧只能看到那嘴角,像是在笑,笑得意味不明,但决不是自嘲,然后听到他说:
“皇兄,在你身边我会觉得怕冷。”
那时,分明是没有感觉,仗着一身功力,一袭单衣一柄剑就敢走南闯北一往直前。
阜怀尧说不上自己那一刻心口涌起的是什么,有些酸涩有些甘甜,复杂得让他不敢深究下去,但嘴角轻轻一抿,就是笑了,“怕什么,皇兄不会冷着你的。”
阜远舟晃了晃神,注视着他好一会儿,感觉气氛沉默地有些尴尬了,才想起要继续说下去,“那时我和……一个江湖朋友一起去的,在那里不小心迷了路,还遇上了雪崩,然后我们就玩命地跑,正好撞上贪吃和尚智精也在那里,带了我们一程,好不容易跑掉了,一回头,发现大家的干粮全掉光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自己那时候和苏日暮的狼狈样,不禁摇头低笑一声。
他和苏日暮那时虽然年少,但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两人身上都有几十年的功力,多少有点自负,自那次之后才发现其实人力根本不算什么,遇上天险一样得逃。
阜怀尧听了只觉得凶险不觉好笑,“然后呢?”
“然后就饿了几天呗,”阜远舟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道,对他来说挨饿完全就是小事,“后来找到一个被冰封住的湖,我们就凿了个口来捉鱼,结果捉到一条怪鱼,它有鱼身,蛇头,还长着六只脚。”
阜怀尧怔了一下,“有这样的鱼?”是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