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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於最前的便是今上的二皇子明翰,为襄平郡王,母贵妃姚氏,地位仅次於皇后,在後宫也可说是一半遮了半天;舅舅姚普任提调司,四品以下的官员皆由之升迁,权力不可小觑。如今朝中,皇子之间,二皇子也是最风光的一个,多年前就封了郡王,势头如日中天,虽皇帝至今从未提及立储君的意欲,可朝廷百官还是看着的,二皇子便是众人心目中的大热人选。
至於二皇子明翰身後的三皇子明宪与四皇子明楚,则没有明翰那样的家世了,母亲不过是位阶不高的宫妃,说话自然不及明翰那样肆无顾忌,可即便如此,处境也比无依无靠的明进好太多了。
不受圣宠、又被生母所累,自小流放到百里外的白岭,在平城半个亲信都没有,要不是皇帝突然下旨赐婚,恐怕根本无人记得当今陛下还有一个六皇子。
明进目光默然地回望眼前的人,明翰也同样在打量这个从白岭回来的弟弟,微微抬起了下巴,嘴角勾着一丝笑意,虽没有明显的嘲色,那傲然神态却是昭昭明明,他看不起他这个六弟。
天家无亲情,同一母所出尚是如此,何况异母所生,那情份比陌生人可能还不如。
明翰显然不是个会擅於隐藏之人,或许他只是觉得他的六弟不值得他虚情假意地周旋,所以他说出口的话丝毫不客气:「六弟可能久居荒野之地,对宫里的规矩不甚熟悉,我既是你兄长,便多提点你一二。你无爵位在身,可知是不能随便入宫的,每逢朔日,来给皇后请安一趟便是。你又不懂政事,父皇哪有空闲见你,以後还是省点力气,在新府里好好待着罢。」
此话一出,站在明翰身後的明楚也轻轻笑了出声,摆出了看戏的神情来。不过,六皇子明进的反应并不如他们想像般精彩,他只是眼神尴尬地呆在那里,也不制止对方说话,就只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进的反应太过愚钝,让明翰很快就没了兴致,怒道:「看你蠢的简直要丢了皇族的脸。」说完冷哼一声,使力甩了衣袖,迈步而去。明楚朝明进投向饱含不屑的一瞥,明宪则低着头视作不见,连忙跟上明翰的脚步去了。
等三人都离开了,明进才攥了攥拳头,徐步往反方向而行,背影一贯孤然。
冬天深冷,却也比不上人心之冷。
出了承天门,基本上就是离开太平宫了。旌旗掀扬,风雪瑟瑟,多辆马车候在偏门外的雪地上,寒冬时分贵族士绅所用之马车是经过改装的雪橇,前後有两室,前座供驭手一人跽坐,後室由主人家乘坐,上罩一个穹形的蓬伞。这时辰这麽多的雪橇,显然都是朝官的仆人前来接主人回府的,当中也包括了六皇子府来的侍童。
「进哥哥。」侍童穆冬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
「我没事,这就回去。」明进摸了摸穆冬的头,正要上雪橇,後方冷不防地响起一声叫唤:「六殿下」
这是一把成熟的男嗓,声量不大,只是叫得有些仓促,显得十分随意。
转头去看,明进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雪橇,後室坐着一个穿着锦帽鹤氅的男子。鹤氅,是时下一种最贵重的裘衣,领口有系带,前後开衩,便於骑马,由珍贵的真鹤羽所制,工序繁复,千金难求,据说全平城上下也就那麽一件,皇帝将之赏赐於一人,显然便是眼前之人了。
由此可见,来人身分不仅不低,且还深受皇恩。
男子看上去已有些年纪了,也不似一般陵人般粗糙,容貌相当英气,手里捧着一个手炉,眼里掠过一丝讶异,并无和颜悦色之态,那神情看起来还有些跋扈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