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5)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9-27 02:51      字数:7534
亦成神态凛然地指挥着队伍,向他们负责保卫的金波河石桥进发。在接近这座古老的成为联结河东河西两岸的交通要冲的石桥的时候,从十字路口的南侧,又出现了一支由女中的学生组成的队伍,她们衣着朴素,面黄肌瘦,好像生在贫瘠干旱的山坡的树苗一样长得都不怎么舒展,但一个个也是神采奕奕,动作迅速而且整齐,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女兵队伍。钟亦成立即认出了带队的女孩子凌雪。

  凌雪是私立静贞女中初三的学生,圆脸,窄额头,短发,长着一双目光非常沉稳和善的眼睛,一个端正秀美光泽和神气的鼻子,一张总是带着笑意的却又常常是闭得紧紧的嘴。一九四七年,在五个大学的学生自治会联合举办的反内战反饥饿营火晚会上,一九四八年抗议伪参议会主使屠杀东北流亡学生的游行中,以及后来在苏联对外文化协会举办的一些电影晚会上,他们见过几次面而且交谈过。今天,在这个历史转折的时刻,在即将属于人民所有的城市的街头邂逅,而且各自带着一支队伍这说明了他们的即将公开的政治身份,两个人脸上都显出了明朗的会心的笑容,一种比爹娘比兄弟姐妹还亲的革命感情暖热了他们的心胸。“天亮了”钟亦成向凌雪扬起手,喊道。

  凌雪正要回答钟亦成的招呼,一阵枪声传来,沿着干涸了的旧河道,仓惶逃过来两个国民党败兵,有一个显然是腿部负了伤,绿裹腿被血迹染得殷红,一跛一拐。另一个是个大个子,满脸络腮胡子,手里端着步枪,像个凶神。钟亦成连思索都没思索,大喝一声“站住”就从两米高的桥端向着这个大个子扑了过去,他和大个子一起摔倒在地上,他闻到了大个子身上的哈喇和霉锈的气味,他举起了“重子军”军棍,又喝了一声:“缴枪,举起手来”这时,男学生和女学生也都冲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两个国民党败兵慌忙举起了手,那个跛子还跪到了地上。败兵们根本没有分析他们的对手的实力,他们没有想到抵抗也无法抵抗,正像年轻的孩子们没有想到危险也并不存在危险。革命正在胜利,他们也正在胜利,就连从两米高蹿下来的钟亦成,不但没有摔坏,甚至也没有磕碰着一块皮肤。“押到那边去”他下令说,像战场上的指挥员。“祝贺你一来就成功了。”凌雪笑着走过来,像大人那样地与钟亦成握了一下手,然后集合起自己的队伍,转身前进了。

  “你们负责哪里”望着女学生们的背影,钟亦成发问。

  “鼓楼。”凌雪回过头来,答道,她又高高举起右手,向钟亦成挥了一挥,她喊道:

  “致以布礼”

  什么布礼这就是说,布尔什维克的敬礼,康姆尼斯特共产党人的敬礼钟亦成听说过,在解放区,在党的组织和机关之间来往公文的时候,有时候人们用这两个字相互致意,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还是头一次从一个活着的人,一个和他一样年轻的好同志口里听到它。这真是烈火狂飙一样的名词,神圣而又令人满怀喜悦的问候。布礼布礼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九六六年六月。

  他苏醒过来了。

  他看见了戴红袖章的青年们。绿军装,宽皮带,羊角一样的小辫子,半挽起来的衣袖他们有多大年纪和我在一九四九年一样,同样是十六岁吧十七岁,这真是一个革命的年岁一个戴袖标的年岁除了懦夫白痴和不可救药的寄生虫,哪一个十七岁的青年不想用炸弹和雷管去炸掉旧生活的基础,不想用鲜红的旗帜火热的诗篇和袖标去建立一个光明的正义的摆脱了一切历史的污垢和人类的弱点的新世界呢哪一个不想移山倒海,扭转乾坤,在一个早上消灭所有的自私,虚伪和不义呢十七岁,多么激烈多么纯真多么可爱的年龄在人类历史的永恒的前进运动中,十七岁的青年人是一支多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