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4)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9-27 02:51      字数:7532
�一个个人的恶意,没有任何个人的动机。为了共产主义的事业,为了英特纳雄耐尔,为了同国际资产阶级和国内的资产阶级同国际修正主义和中国的修正主义作殊死的斗争,党铁面无私党伟大坚强哪怕我只是下意识地说过不利于党的话,写过不利于党的文字,哪怕我只是在梦中有过片刻的动摇,党应该采取果断的措施。该清除出党的就清除出党该划右派的就划右派该施行无产阶级专政的就施行无产阶级专政该枪毙的就枪毙就像匈牙利枪毙伊姆雷纳吉一样。中国如果需要枪毙一批右派,如果需要枪毙我,我引颈受戮,绝无怨言虽然划了右派,我仍然要活下去,我仍然要活下去,就因为我有这个坚定不移的信念,坚如磐石,重如泰山”

  这是一九五八年三月八日,下午五点钟,在金波河石桥的桥下面。天下着小雨,一阵阵的风把雨斜吹到钟亦成和凌雪的脸上衣服上和他们脚下的暂时还是干涸的河道上。寒气彻骨生凉,行人很少。自从钟亦成被批判以来,他一直躲避着凌雪,又赶上凌雪到外地出差几个月,他们好久也没见面了。这次,是他主动约了凌雪,他打算和凌雪进行一次最后的谈话。最痛苦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虽然否定和消灭自己是痛苦的,但是,他仍然有力量去经受这种不可思议的困难和痛苦,因为他的最根本的信念对于党的信念并没有丝毫削弱或者动摇,相反,随着他个人的被清洗,他更增加了对党的崇高的敬意和难以言喻的热爱。这样,在这个凄风苦雨的春日黄昏,在这个风景依旧而人事全非的金波河石桥洞下其实,除了石桥本身,周围的风景也变了盖起了多少幢新楼,虽然当年英勇保卫石桥的青年少年共产党员如今已变成了“分子”。虽然他肝肠寸断心如刀绞,但是,解放这个城市,解放这座桥梁的党仍然存在着,不仅在市委和区委,在工厂和农村存在着,而且仍然崇高而又庄重辉煌地存在于钟亦成的心里,即使手术刀可以剜出他自己的心脏,却挖不出党的形象,党的火焰。所以,他对凌雪所说的话,仍然是大义凛然,惊天动地。他继续说:

  “我自己想也没有想到,原来,我是这么坏从小,我的灵魂里就充满了个人主义个人英雄主义的毒菌。上学的时候总希望自己的功课考得拔尖,出人头地。我的入党动机是不纯的,我希望自己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名留青史还有绝对平均主义自由主义温情主义所有这些主义到了社会主义革命的严重关头就发展成为与党与社会主义势不两立的对立物,使我成为党内的党的敌人凌雪,你别忙,你先听我说。譬如说,同志们批判说,你对社会主义制度怀有刻骨的仇恨,最初我想不通,想不通你就努力想吧,你使劲想,总会想通的。后来,我想起来了,前年二月,咱们到新华书店旁边的那个广东饭馆去吃饭,结果他们把我们叫的饭给漏掉了,等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端来后来,我发火了,你还记得吗你当时劝我了呢。我说:工作这样马虎,简直还不如私营时候看,这是什么话哟,这不就是对社会主义不满吗我交代了这句话,我接受了批判啊,凌雪,你不要摇头,你千万别不相信,千万别怀疑,更不要对党不满。哪怕是一点一滴的不满,它会像一粒种子一样在你的心里发芽生根长大,这样,就会走到反党的罪恶的道路上。我就是坏,我就是敌人,我原来就不纯,而后来就更堕落了。你应该毫不犹豫地抛开我,和我划清界限,仇恨我我欺骗了你的爱情,玷污了你的布尔什维克的敬礼在我被清除出党的队伍的同时,让我也被你从你的心中永远清除出去吧”

  钟亦成说不下去了。一种又苦又辣又像火一样地烫人的气体郁结在他的喉头,他的声音呜咽了,泪水哗哗地涌流到他的脸上。他连忙转过头去。本来,他可不打算流露任何悲伤。在被批判的日子里,他也多次想过凌雪,想过自己和凌雪共同走过的每一条街,共同吃过的每一顿饭,共同看过的每一个电影画面,共同唱过的小声哼哼过的每一首歌。他们的爱情建筑在互致布礼和互相提意见上。他写过一首爱情诗,这诗也许会受到后人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