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萧峰敬酒。萧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喝到后来,已喝了三百余杯,仍神色自若,众人无不骇然。耶律洪基向来自负勇力,这次为萧峰所擒,通国皆知,他有意要萧峰显示超人之能,以掩他被擒的羞辱,没想到萧峰不用在次日比武大会上显示身手,此刻一露酒量,便已压倒群雄,人人敬服。耶律洪基大喜,说道:“兄弟,你是我辽国的第一位英雄好汉!”
阿紫忽然插口道:“不,他是第二!”耶律洪基笑道:“小姑娘,他怎么是第二?那么第一位英雄是谁?”阿紫道:“第一位英雄好汉,自然是你陛下了!我姊夫本事虽大,却要顺从于你,不敢违背,你不是第一吗?”她是星宿派门人,精通谄谀之术,说这句话只牛刀小试而已。
耶律洪基呵呵大笑,说道:“说得好,说得好。萧兄弟,我要封你一个大大的官爵,让我来想一想,封什么才好?”这时他酒已喝得有八九成了,伸手指在额上弹了几弹。萧峰忙道:“不,不!小人性子粗疏,难享富贵,向来漫游四方,来去不定,确实不愿为官。”耶律洪基笑道:“行啊,我封你一个只须喝酒、不用做事的大官……”一句话没说完,忽听得远处呜呜呜的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之声。
众辽人本来都席地而坐,饮酒吃肉,一听到号角声,蓦然间轰的一声,同时站起,脸上均有惊惶之色。那号角声来得好快,初听到时还在十余里外,第二次响时已近了数里,第三次声响又近数里。萧峰心道:“天下再快的快马,第一等的轻身功夫,也决不能如此迅捷。是了,想必是有传递军情急讯的传信站,一听到号角声,便传到下一站来。”号角声飞传而来,一传到皮室大帐之外,便倏然而止。数百座营帐中的官兵本在欢呼纵饮,这时突然间尽皆鸦雀无声。
耶律洪基神色镇定,慢慢举起金杯,喝干了酒,说道:“上京有叛徒作乱,咱们这就回去,拔营!”
行军大将军当即转身出营发令,但听得一句“拔营”的号令变成十句,十句变成百句,百句变成千句,声音越来越大,却严整有序,毫无惊慌杂乱。萧峰寻思:“我大辽立国垂二百年,国威震于天下,此刻虽有内乱,却无纷扰,可见历世辽主统军有方。”
但听马蹄声响,前锋斥堠兵首先驰了出去,跟着左右先锋队启行,前军、左军、右军,一队队向南开拔回京。
耶律洪基携着萧峰的手,二人走出帐来,阿紫跟随在后。萧峰见黑夜之中,每一面军旗上都点着一盏灯笼,红、黄、蓝、绿、白各色闪烁照耀,十余万大军南行,惟闻马嘶蹄声,竟听不到一句人声。萧峰大为叹服,心道:“治军如此,天下有谁能敌?那日皇上孤身逞勇出猎,致为我所擒。倘若大军继来,女真人虽然勇悍,终究寡不敌众。”
他二人一离大帐,众护卫立即拔营,片刻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行李辎重都装上了驼马大车。中军元帅发出号令,中军便即启行。北院大王、于越、太师、太傅等随侍在耶律洪基前后,众人脸色郑重,却一声不作。京中乱讯虽已传出,到底乱首是谁,乱况如何,一时却不明白,军中也无人敢随便猜测议论。
大队人马南行三日,晚上扎营后,第一名报子驰马奔到,向皇帝禀报:“南院大王作乱,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属,均受拘禁。”
耶律洪基大吃一惊,不由得脸色大变。
辽国军国重事,现由南北两院分理。此番北院大王随侍皇帝出猎,南院大王留守上京。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爵封楚王,本人倒也罢了,他父亲耶律重元,乃当今皇太叔,官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却非同小可。本来辽国向例,北院治军、南院治民,但皇太叔位尊权重,既管军务,亦理民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