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6)
作者:欧倩兮      更新:2021-09-26 11:51      字数:13606
�霞外居”这座三进的园邸,规模并不大,建道也没有别致之处,不过坐落的环境,依山傍水,的确可称得上幽丽。这本是水沙连一名乡绅的旧园子,听说闵正要来养病,特为出借给他,并且留了几名仆工婢子,供闵家使唤,如此周到,闵家十分感激,即使屋舍有些什么不全之处,也不挑拣。

  埕上,设有石板叠起的花架,石榴、海棠开得正盛,不免落花纷纷,凌秀一行过,落花便成了他的靴下泥。

  “秀哥哥!”花间响起一声呼喊,随即一道小影子扑到了他脚下。

  凌秀笑着,把一个约莫三、四岁,穿着青衫红裤的娃儿抱了起来。“小枣子,最近乖不乖?有没有动不动哭得青青惨惨,变成一颗枣子呀?”

  这便是真真的幼弟,小枣子,有这绰号的由来。小枣子出生不久丧了母亲,生性十分惊怯,常常啼哭,身子也娇弱,看来比实龄要瘦小,小脸没有巴掌大,却生得眉清目秀,十分讨人惜爱。

  听得凌秀对他调侃,小枣子嘟起嘴来否认。“我、我都没、没有哭,我、我很、很乖,”

  他一急,说话便口吃,逗人得很。“我和玉姑姑在看金鱼。”

  他回身朝半月池那头一指,凌秀眺望过去──半月池前,一名身形瘦纤的妇人,慢慢立了起来。

  她穿着纱绫上衫,系百褶裙,一身暗蓝,发髻上只一支白玉簪,人显得相当素美,却有一张幽怨酸白的脸──因为三十岁不到,已做了十年寡妇,空闺里只有过不完的霜冷日子。

  闵正的妹子,闵玉,早年配的是粤族名流,出嫁时也是风风光光的。谁知道大喜之日,还未送入洞房,新姑爷却在酒席上饮过一杯黄梁,竟就无故暴毙了。

  姑翁哭天抢地,怨来怪去,所有罪咎还是归结到刚过门的新娘子身上,一口咬定是闵玉命里犯了白虎,活活克死了姑爷。

  可怜闵玉的遭遇,实在是古今少有的惨事。在夫家苦苦熬了二年,不知受尽公婆多少的谩骂和苛待,甚至屡屡被迫跪在亡夫的牌位之前,自忏是不祥之身,几度想要寻死,都不得解。

  消息传到闵正耳朵里,他大为气愤,道:“可以居孀,可以守身,不能非人矣。”

  意思是,要人守寡,要人不贰嫁,那还能说,但是不能要人过着没有人道的日子。于是,起了一乘轿子,亲自去把妹子领了回门。

  闵玉回来后,上门说亲的也还有,可是那二年在亡夫家中的毒太深,始终自认不祥,早把姻缘之念给断绝了,从此只是心如死灰的度日而已。

  后来闵正丧了妻,真真到底年纪尚轻,替代不了母职,做姑姑的强打起精神,把娃儿抱过来照顾──她诸事不管,就专只拉拔这个没娘的孩子。

  一个命蹇的女人,一个没娘的娃儿,两人虽是姑甥,却是情同母子……此时,凌秀抱着小枣子,走向半月池。

  池中,摇着萤红尾巴的大金鱼,穿过睡莲枝叶相追逐,好不亲热;而静立在水畔的女人,只有发钗上一条细细的银坠子,在风里伶伶仃仃的飘摇着。

  凌秀恭谨地呼了声“玉姑姑”,跟的是真真和小枣子的叫法。

  “凌秀,”闵玉微弱一笑。“还不晓得你回来了呢。”

  “也才刚到。”他简单道。

  闵玉见着小枣子脚上一双绣老虎纹的鞋子,直蹭在凌秀的袍子上,凌秀不在乎,她却过意不去,伸臂说道:“小枣子,你要把你秀哥哥的袍挂蹭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