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4)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9-27 02:51      字数:7524
,宣布说,市委第一书记最后还要作一个较长的总结报告,估计会议还要进行三个小时左右,为了解决肚子里的矛盾,刚才派出了几辆军用吉普去购买食品,现已买回来了,暂时休会,分发和受用晚餐。

  于是满场传起了烧饼夹酱肉,大饼卷果子,螺丝转就麻花,也还有窝眼里填满了红红的辣咸菜的小米面窝头和煎饼卷鸡蛋。簸箩提篮托盘口袋,五花八门的器具运送着五花八门的来自私商小店的食品,看样子买光了好几条街的小吃店。钟亦成的座位靠近通道,这些食品他看得清楚,馋涎欲滴,烧饼油条之类对于生活穷困的他来说也是轻易吃不着的珍品啊。但他顾不上自己吃,而是兴高采烈地帮助解放军同志大会工作人员传递大饼麻花,远一点的地方他就准备合度地抛掷过去,各种简朴而又适口的食物在刚刚从“地下”挺身到解放了的城市的共产党员们的头上飞来飞去,笑声,喊声“给我一套”“瞧着”“还有我呢”响成一片,十分开心。革命队伍,党的队伍在p城的第一次会餐,就是这样大规模地生气勃勃地进行的,它将比任何大厅里的盛宴都更长久地刻印在共产党员们的记忆里。像战士一样匆忙粗犷,像儿童一样赤诚纯真,像一家人一样和睦相亲相爱共产主义是一定要实现的,共产主义是一定能实现的。

  可是,钟亦成是太兴奋了,食物一到手他立即传送给别人,似乎快乐就产生在这一收一递里,结果,他却没有留给自己。接连三个柳条编的大簸箩都见了底,第四批食品却不见来,原来,食品已经分发完毕了。由于饿,也许更多地是由于高兴,人们狼吞虎咽,风扫残云一样地速战速决,全歼了食物,人们开始掏出手绢擦嘴擦手了,可钟亦成还在饿着。芝麻面食和肉食的余香还在空气中摇曳,胃似乎已经升到了喉咙处,准备着冲出他的身体,向着远处一个细嚼慢咽的同志手里的半块烧饼扑去。

  就在钟亦成被饥饿搅得头昏眼花狼狈不堪,但又觉得十分可喜可乐的时候,从他的座位后面伸过来一只手,人还没看清,却已经看到了那只手里托着的夹着金黄色的油条和烧饼。

  “拿去。”

  “你”

  她就是凌雪。她笑着说:“我坐在你后面不远,可你呢,两眼睛光注意看前边了。后来看你高兴的那个样儿,我寻思,可别忘了自己该吃的那一份”

  “那你呢”

  “我吃过了。”

  显然不是真话,推让了一番以后,两个人分着吃了。钟亦成觉得好像有些羞愧,可又很感激,很幸福。他每嚼一下烧饼,都显得那么快活,甚至有点滑稽,凌雪笑了。

  麦克风发出尖厉的啸声,人们安静下来,凌雪也回到自己的位子。钟亦成继续聚精会神地听报告,他没有回过头,但是他感到了身后有一双革命同志的友爱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反正已经是深夜了,散会,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出大门的时候,有一位部队首长看到了钟亦成的不合身的小棉袄,露在袖口外面的细瘦的手腕,“小同志,你不冷吗”首长用洪亮的声音说,同时,脱下自己身上的带着自己的体温的长毛绒领的崭新的棉军大衣,给钟亦成披到了身上。快乐的人流正推拥着钟亦成向外走,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道谢一声。

  一九五七年一九七九年。

  在这二十余年间,钟亦成常常想起这次党员大会,想起第一次看到的党旗和巨幅毛主席像,第一次听到的国际歌,想起这顿晚餐,想起送给他棉大衣的,当时还不认识,后来担任了他们的区委书记的老魏,想起那些互致布礼的共产党员们。有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退色,然而,这记忆却像一个明亮的光斑一样,愈来愈集中,�